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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桑梓蒲柳百花飞——赏读吴国强先生散文集有感 文:闫国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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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发表于:2015/3/7 15:4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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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这是闫国瑞老兄为拙作散文集《那时风景》写的序言。行文朴实、洒脱,尽显闫氏一贯的大气之文风。文中过誉之处令我赧然。现把这篇文章贴出,请博友们欣赏。  

桑梓蒲柳百花飞——赏读吴国强先生散文集有感 

文:闫国瑞 



如今,一本书让我一口气读完,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除非,作品打动了我,引起我的共鸣来,才会如此的爱不释手。

读了吴国强先生的散文集,我不禁情由衷来,浮想联翩……66岁的我,多了许多沉思,许多回忆。在回忆中过日子是老化的表现,可没办法。谁能抗衡自然规律?谁能超越生存法则?儿时的生活渐行渐远,旧日的农村风景不在,生自蒲柳人家,满腹桑梓深情,这是国强,是国强写的文章。他的文章唤起我的童年记忆,让我感同身受,五味杂陈……

如我等者,我等农家子弟,没几个是叼着金勺子出生。贫困与生俱来,饥饿时时相伴,都是靠运气和坚韧存活,沐风而长,踽踽前行……数十年后,脱胎换骨,苦尽甘来。命运因努力而改变,生活随事业而充裕,出身贫民,不意味着一辈子是贫民,关键是有没一颗进取心。敢于梦想,勇于梦想,有梦想才未来。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根。只是,有的人在人生路上走着走着竟忘记了自己的来处,也就是忘记了自己的“根”。吴国强先生的文章,记述了生他养他的乡村、乡村里的民俗以及民俗里生活着的那些人。记述这些已经远去的风景,不正是他在回望自己的“根”吗?国强先生在文章里述说他的人生经历,不为吸眼球,也不图赚银子。他只在记述,不掩饰,不矫情,想到啥说啥,娓娓道来,告诉我们有这么个村,有这么户人,这么个孩子……还有那儿的乡风民俗,庄里人家……国强先生写真纪实,较之时下矫揉造作的文章,更具有穿透力,更能打动人。他的文章属于文化原生态,生活的写真集,作者平心静气,读者却百感交集,波涛汹涌,这是真实的力量。

读了吴国强先生的文集,始知他童年这般贫苦。不满周岁时掉进正准备烧火做饭的大铁锅里,这是运气,一个弱小生命能存活下来,并长大成人的运气。今天看小孩儿掉锅里,怎么可能呢?当年太平常了,锅台盘在炕下边,小孩儿会爬了,一不注意就下去。我们村有人掉锅里,他没国强好运气,里边还剩半锅粥。幸亏老爹眼急手快,一把捞上来。头皮烫伤了,额头疤至今可辩,60年未曾退尽。

那时,农村太穷了,少有人盖得起房子,多是一家人挤着。巴掌大的地儿,装着几代人。绝对的家徒四壁,没家具,没粮食,没煤取暖……冬天挤一块,暖和。夏天睡院子里,睡房顶上,凉快。蚊子不咬吗?蚊子趴满身体,因劳累也睡死死的。吴国强先生这样描述他家,一间半土坯房,说半间,其实2米都不到,仅能安下窄窄的房门。没有盘锅台的地儿,锅台盘在炕下边……由此,他有惊无险地掉进了锅里,50年后写篇文章,“命大”。

这种盘锅台的方式,在上世纪70年代以前,村村都有,司空见惯,太平常了!我们这边叫“炕里插锅”。我小的时候父母家房子倒了,住姥姥家西院的梢门洞,也是这样“炕里插锅”。我打小养在姥姥家,虽不曾里边住过,情景历历如在目前。

邻居老奶奶对此感叹,“都是穷治的!”

“穷治的!”一度成为我们村的语录。无论谁遇着不顺心的事儿,都会说“穷治的”!不是抱怨,只在玩笑。玩笑自己,玩味人生,也是一种幽默,农村穷人的幽默。穷,是当年农村的风景,不是一人穷,一家穷,是除了少数有外援的,基本上家家穷。大跃进带来了大倒退,人民公社在社会生产力未曾发展,强行改变了生产关系,由于导致农村经济的整体衰落……人拉车,人拉犁,壮劳力辛辛苦苦干一天,年终决算仅有几分钱。

怨谁呢?老百姓没得怨,认命。是土地分田到户后,农村才出现了转机。头一年用小推车,第二车是小拉车,再后来拖拉机,三马……最终农民摆脱了苦重劳作,全部实现了机械化(如今机械化做业,田块又嫌太了,让生产力推动生产关系转变吧!)。农村农民在解决了吃饭问题后,立马动手盖房子,他们是穷怕了,苦怕了,宁肯勒着裤带,也要给儿孙置办个遮风挡雨的窝。今天农村深宅大院比比皆是,过去地主家房子都没这么好,想再找间土坯房,反倒很困难。想看“炕里插锅”,估计没有了。农村在与时俱进,客厅厨房洗澡间,空调冰箱洗衣机,电视电脑太阳能……几乎家家有。这些博文是回忆过去,也是颂赞今天。

吴国强先生记述他的童年,看似漫不经心,没有半点感慨,却让我感慨万千,这是真实的力量。他记录了自己的童年,以孩子的目光回味儿时,苦不言苦,乐在其中。顺时应命,人可以选择努力的方向,却不能选择家庭出身。每个人都有自已的童年,都有各自不同的童年记忆,无论富贵还是贫穷,欢乐还是苦痛,奢华还是质朴,最终都会成为心底的珍藏,性格的基点。

在吴国强先生的文集里,有他童年的趣事和糗事,淘鱼、玩泥巴、捉知了、拾麦子……也有放鞭炸了棉鞋,给学校打草为增添分量在草筐里塞块土坯……还有“难忘那年霜尘月”,黎明时分带着妹妹搂树叶子。今天,这年龄段的孩子上学都有家长接送,此情此景,他们该如何述写自己的童年?幸福点提高了,快乐点提高了,不用在小小年纪下地干活,甚至没必要节俭。这是时代的进步。在进步面前孩子们应该了解祖辈、父辈的经历过的生活,曾经的日子可以化作营养,成为学习的动力。这也许是吴国强为文的初衷,便是不曾想过,客观上也有这意义。

细想起来,我们一代人干活的年龄,比吴国强这代人更早,吃苦更多。因为,我们有幸赶上了大跃进,当年农村学校一律停课,都被赶到地里干活,义务劳动。麦收季节拾麦子,夏天拔草翻地,秋天掰玉米,捡红薯……从5月底停课,12月份才开课,至今想不明白,自己怎么读的书?居然读懂了。

大跃进,创造了许多匪夷所思的劳作方式。青壮年都被征调去兴修水利,打井挖渠修水库,更有大炼钢铁,土法上马,各乡都有炼钢炉……村里剩帮老弱病残,农活忙不过来,立冬节了,红薯还长地里。大跃进用在红薯上,不用人刨用犁耕。老头赶着牛前边犁,小孩子后边捡,多半红薯埋在土里,少数捡到的也运不走。是地里挖个坑,三尺深一个坑,放满红薯盖点土,没两月都烂了。人民公社“一大二公”,红薯是集体财产,谁都不能往家拿,眼睁睁看它腐烂。我们在跑步进入共产主义,村村成立大食堂,只想着共产主义社会了,北方不长没关系,南方不产大米吗?红薯烂了,南方有大米,咱吃大米饭!

记得吃食堂头一天,全村馒头肉菜可劲造,三天后改了窝窝头,两月后是红薯干,不久成了红薯叶。再后来,连红薯蔓子都没了,公社食堂解体……童年的日子深藏记忆,贫穷让我们学会了珍惜,困苦让我们懂得了感恩。很感动吴国强记述的一件事,是“赶庙会”。姥姥给他5毛钱,让他随表姐去庙会,花4分钱买两根冰棍,剩下的买了摔炮儿……一路走一路摔,说说笑笑,可想当时的欢乐情景。2分钱的一根冰棍,如今再也看不到了。那种冰棍,是冬天里取坑里的冰,贮存在地窖里,庙会期间用冰的融解,以生水制成冰棍儿。里边含多少大肠杆菌不得而知,只记得并没吃坏肚子,廉价的物品,美好的记忆。那时,孩子多久容易满足啊!他们的快乐点太低了,5毛钱让国强记一辈子,因为他懂得感恩。

感恩,是一个人成长的动力,会让人走得实,走得稳。一步一个脚印,沿着村路走出家乡,走出家乡的二亩沙田。我们在村路上行走,一头是城市,一头是家乡,吴国强先生说“村路,是一条纽带,是一座心桥,永远维系着游子与故园那种‘剪不断,理还乱’的悠悠深情”。毋庸讳言,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中国的二元社会里,只有少数农家子弟能走农村,成为吃商品粮的国家干部。不是说这些人多优秀,是说他们不容易,原本不在同一起跑线上,超越自己,超越别人,又谈何容易啊!读了吴国强先生的文章,可知他活得实在,写的实在,实在的有意思。

这儿,我要特别说一下“傻启的人生”。吴国强先生写了一个人,这人叫“傻启”,本名刘树启,是他一个远房叔伯舅舅……打小儿愚钝木讷,字不识一个,话也很难说完整一句,整个人邋里邋遢……在上世纪1948年,傻启懵懵懂懂参加了解放军,后来又成了志愿军,再后来当战俘去台湾,终身未娶,最后死在台湾的养老院,走完了他离乱、孤苦、凄凉、寂寞的一生……与傻子相映衬的是本家哥哥刘树本,这人脑瓜活,心眼多。有人欺侮傻启时,他会挺身而出,护着傻启。由此,傻启成了树本的“长随”、“跟班”,树本家的几只羊,多数时间是傻启去给放养。乃至树本家的农活,傻启也承担了大部分。

一天,解放军来村里招兵,刘树本带着刘树启(傻启)去看,见老槐树下支着两口大锅,一锅是猪肉炖粉条,一锅是大个的白馒头。在馒头肉菜诱惑下,树本报名参军,也没忘拉着傻兄弟。他帮傻启报了名,在肚子撑圆后,树本转了心思,谎称回家拿干粮,用菜刀把右手食指剁一截!刘树本以自残的方式,逃避了当兵,赚了顿馒头肉菜。傻启和另一个本家哥刘树身去部队,到部队后傻启走步迈不对脚,打枪闭不上一只眼,只能去伙房烧火。兄弟俩参加了太原战役,打下太原城后,树身拉傻启当逃兵。傻启担心走了没人烧火,战友们吃不上饭,拒绝当逃兵,树身自己逃走了……1950年10月,傻启背着一口锅去了朝鲜,部队转移时惦记那口锅,在找锅的路上被抓了个正着,成了美军的俘虏。1954年,23岁的傻启被送到台湾,“共军”改了“国军”,还干老本行,伙夫。21年后傻启退役,又在农场干了10年,1985年正式退休,住进了台北一家养老院。

那年,傻启54岁。

1988年10月,阔别故乡40年的傻启,以“台胞”身份回来探亲。不好说“荣归故里”,却也是“衣锦还乡”!这家伙带着大把的美金,从北京打车回家,车费就花400美元!按当时汇率折合人民币3600多块,也算一掷千金吧!读到这儿,我掩卷深思,感叹傻启的父母兄弟,简直太走运了!草根小民,裹挟在政治的洪流中,多少人遭遇灭顶之灾?傻启却安然无恙。相比自残的树本和做了逃兵树身,真不是强一星半点儿,简直天壤之别了。刘树本精明一辈子,连张美元都没见过,更别说坐飞机,绕香港了。看到县对台办干部都来探望,称傻启“刘老先生”,不知乡亲们做何感想?

傻启对家庭贡献可谓大矣!在以阶级斗争为纲、人分三六九等的年代里,傻启身份是“烈士”,傻启的父母是“烈属”。

烈属受人尊重,可以选择住敬老院,也可以选择在家养老。我村有烈属老太太,不论地里打几粒粮食,麦收后先给老太太400斤麦子。那时,干活的社员分多少?最多不到80斤,最少一年分了13斤。对此,村民没任何怨言,人家儿子牺牲了,理所当然是集体养着。我相信,傻启父母在有生之年,绝不会吃糠苦咽菜,也是集体养着。他们粘了傻儿的光。岂知傻儿并没死?跑到台湾,投了老蒋……若当年知道这情况,儿子是背叛革命,老子则死有余辜了。

如此,傻启似乎不该回来,上演一出“烈士”复活,拿大把票子送兄弟,还帮他们买拖拉机。时代变了,政策变了,没人追究傻启投台,只能羡慕傻启家好命。

一个傻子,历经劫波,居然成了两党斗争的受益人。这是生活!比小说更像小说,比传奇更为传奇。外号“鬼难拿”的刘树本自杀了,逃兵刘树身选择了苟活,只有傻启的家人牛逼。烈士吃香时,他们称“烈属”;海外关系吃香,天上掉下个“台胞”来!怎么会这样子?命运不公平,找谁说理去?猛想起苏东坡的一首诗,“人皆生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唯愿小儿愚且鲁, 无灾无难到公卿。”傻比精好,东坡先生领悟了,刘家三兄弟应验了。傻启真的很傻吗?傻启想给父母立块碑,侄子祯和秋满口答应,钱到手却买了犁和播种机。傻启再次回来,看不到墓碑,他伤心了,从此再没回来。只在机场塞给侄子恒5000元钱,说“你比他们……啊都强,啊没坏……心眼儿。”

傻启识人,一点不傻。

拉里拉杂说这多,再说下去没完了,打住吧!打住。听我白活,不如看国强先生的文集,里边还有很多有意思的事,会让你感叹,让你沉思。

也许,我的看法未必是国强的初衷,甚至与他本意相悖,这也是真实魅力,文学的魅力。 

注:闫国瑞,1948年出生,13天时因母亲有病,由外祖父母抱养成人。7岁入学,“文革”辍学后回乡务农,拉过犁,撒过粪,出过河工,做过木工……农村责任制后开始写作。1984年加入河北作协,以业余作者身份受河北省委书记高扬、高占祥接见。所著《猎狼》获《飞天》小说奖首届金狮奖;曾出版《梨花魂》等长篇小说。1985年转国家干部,任肃宁县文联常务副主席。1995年调国务院三峡办,任原三峡建委副主任李伯宁秘书,兼职机关党建理论工作,有***见于《紫光阁》杂志,有书评见于《求是》杂志,并获二等奖。

(来自:肃宁作家协会?博客)
  
  • 吾谷丰登
  • 发表于:2015/3/8 8:53:44
  • 来自:河北
  1. 沙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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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只看该作者
这篇更棒,让人对吴国强先生的散文集产生了一睹为快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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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夏田间锄草,秋冬吾谷丰登。历尽人间风雨,安享天下太平。
  
  • 旭日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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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发表于:2015/3/10 0:03:31
  • 来自:河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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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国瑞老师为吴国强先生所做的《序》甚为恭上 。文章精细严谨的剖析了吴先生的文章的精髓和精妙之处的同感。经历童年,回味童年。感叹童年。我们都有一个不同的童年。我虽未曾拜读过吴国强先生的大作。但看了闫老先生的《序》我就有了要找吴国强要本书的度的欲望。虽然我和吴国强先生并不是很熟。只是在沧州作协开会时见过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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