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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豆阎庄元宝石 文:张俊如

  • 梦想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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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发表于:2015/1/31 15:59:22
  • 来自:河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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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肃宁县豆阎庄有块元宝石,青蓝色,底平,上宽下窄且中间凹陷,两边呈羊角式的上翘并向外翻卷,因形状像古时候金银元宝模样,人们便叫它元宝石。这块元宝石重有300斤上下。
        元宝石原是轧布的轧布石。古时候织造棉布,用的是脚蹬手投梭的木制窄幅织布机,织布用的棉线是手摇纺车拽出来的线条,线条粗细不匀,织出来的布叫小粗布。织布时,经线纬线的张力又不均匀,织成的布面粗糙不平。为让布面平整,把棉布卷在光滑的直棒上,抬上轧布石来回搓滚,棉布经过滚轧布面便平整光亮了,轧布是一项必不可少的工序。
        这块元宝石看上去显得制作粗糙,留有年代久远的陈旧,表面上还有打造时斧凿的印痕。为了保护元宝石,村民自发在村中心专为元宝石盖了间砖房,作为陈列室,村委会又派专人掌管着陈列室钥匙。每年除夕,村民们聚到陈列室前,燃放鞭炮,给元宝石贴上红“福”字。一块石头为何受到这样的尊崇?是因为这元宝石为抗日做出了特殊的贡献。元宝石轧出的布专供军区被服厂为八路军做绑腿、做军装。
        抗日战争时,豆阎庄属献县七区。豆阎庄是献县边缘上的一个小村子,距献县城里60多里,村里家家都是堡垒户。七区建起了抗日的七小队,豆阎庄成了七小队的根据地。七小队的队长朱凤如,是七区山秋村人,政委许政先,是七区孔庄村人,三十几个队员,来自七区各村。当时,豆阎庄驻着冀中军区卫生部、23团团部还有献县县政府。那时的县政府设置简单,县长带着几个警卫员,警卫员背着枪和布告。县长走到哪里,哪里就是县政府。冀中军区把供应军区被服厂用布的任务派给献县,献县县政府又把任务派给七小队。朱凤如、许政先组织队员们到各村征集织布用的设备、物件,招收织布工人。作为轧布的元宝石,这最沉重的设备也运来了豆阎庄。织布、整经、打纬、轧布等工序分散在村里各户,工人有三十多名,织布机发展到12台。织成的布全靠这块元宝石轧平,三四个壮小伙子日夜加工。七小队的主要任务是防奸防特,保护织布工厂,押运来料、押送布匹。招来的工人多是年轻人,其中有七八个姑娘,姑娘们和年轻工人、七小队战士谈对象,有三对结成了夫妻。朱凤如、许政先把工厂办得红火,完成了任务还赚了钱,有了钱买枪炮、买弹药、装备七小队。当时县里有一个20上下的年轻人常来这里,此人是献县南留钵村的孙振,这个孙振连他自己也不会想到,他以后成了大作家,更没想到以七小队为题材的小说《战斗的青春》给献县带来了一场政治灾难。
        1942年“五一”大扫荡,驻在豆阎庄的军政机关都撤走,七小队也撤出了,工人们四散隐蔽。日本鬼子洗劫了豆阎庄,织布厂的那些东西,被鬼子汉奸毁坏殆尽。只有元宝石,既坚硬又沉重,留了下来。扫荡过后,村里百姓们怀念七小队、怀念织布厂,更珍重元宝石。人们把元宝石作为纪念,把它放在了村中央吃水井的井台上,这眼井全村都称为“官井”。家家来官井挑水,人们天天都能看见元宝石。
        1961年前后,《战斗的青春》成了豆阎庄家家的话题,小说主人公朱大江原型是七小队长朱凤如,小说的作者雪克就是孙振,人们太熟悉了。人们还把小说中的人、故事、地名同现实中的人、村、事去比对、认证,津津乐道。
        没几年,“文化大革命”兴起,因《战斗的青春》凭空卷起了一场政治风暴。原来,《战斗的青春》出版后,全国好评如潮,当时的中宣部副部长周扬评价说:这部小说好就好在敢把区委书记写成了叛徒。《战斗的青春》中写有一个胡文玉,胡原是枣园区的区委书记,因怕艰苦追求享受,被捕后叛变投敌。“文化大革命”中,周扬是批斗的重点,他对《战斗的青春》的评价也引出事端。孙振和《战斗的青春》也被批判。孙振当时是天津音乐学院党委书记,为避天津造反派的批斗,躲回了献县,他到抗战时住过的村庄寻亲访友,还在豆阎庄的瓜园里吃了甜瓜。孙振的小说是以献县七小队为背景写的,区委书记胡文玉是塑造的人物,他叛变投敌是小说中的故事,现实中根本没有。1968年初,江青以此为据,在北京召开的一次中央全体干部大会上信口雌黄:“《战斗的青春》是一株宣扬叛徒哲学的大毒草,它的作者孙振,我找了他8年,没有找到,今天才知道就在你们天津,就是那个孙振,你们河北献县有一个叛徒集团,孙振就是这个叛徒集团的一员!”此言一出,孙振很快被抓入监狱,献县也引发了“地震”和“风暴”,在全县范围内深挖叛徒,上万名县乡村干部、党员被推定为叛徒嫌疑人,被逼供、关押,多少人被无辜判刑、带帽管制、迫害致死。朱凤如、许政先被批斗、关押。小说中的许凤、秀芬、小曼的原型,抗战中已经牺牲,造反派也挖了这三名女英雄的坟。所幸的是,作为七小队根据地的豆闫庄,1955年就划归了肃宁县,躲过了这一劫。
        放元宝石的官井紧临官坑。地下水位不断下降,官井、官坑日渐水少,后来官井干枯见底了,人们只得另到新井去取水,可人们还是常来井台转转,看看元宝石。1981年,一场大雨灌满了官坑,冲塌了井台,元宝石陷落的无了踪影。人们后悔怎么就没有想到把元宝石抬到安全的地方呢。2002年春天,官坑又亮了底,元宝石在坑底的泥中露出了个角。元宝石找到了!消息很快传遍了全村,官坑里很快就集聚来了五六十人,人们自发地拿来铁锨、洋镐、撬杠、大刹绳,坑底还是冰冻,人们轮番镐刨锨掘,用撬杠把元宝石慢慢起出,又用大刹绳把元宝石绑牢,几十号人喊着号子用绳拽,撬杠撬,元宝石从坑底一寸一寸挪上来。
        这回把元宝石放到那里?人们说法不一,大多数人主张就放在官坑边,这里是村中心,天天都有很多人聚到这里谈天说地,这里还有个商店,来这里的人多。元宝石在这里放了两天,又有人说:摆放在这里不安全,听说别的地方丢了石碑,丢了上马石,咱这元宝石稀少,别让文物贩子盯上。大伙觉得抬到屋里就安全了。村里没有房子,村民们自发地义务出工在村中心盖了一间小屋,专门供起元宝石。过年时有人来放鞭炮,还有人贴的大“福”字。
        元宝石,一块平凡的顽石,因为一段特殊的经历而有了不同凡响的尊贵和赞誉。元宝石见证、经历了那血与火的历史,承载着多少追梦人的期望。每当看到元宝石,我们自然会忆起抗日的峥嵘年代、文革的混乱岁月,会感受到祖国的强大、历史的跨越;每当看到元宝石,我们会深思自己的人生应该如何把握,深思如何汲取价值滋养,也自然会联想到自己的责任和担当。(文:张俊如  来源:肃宁周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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