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冬天格外冷,吼吼的北风像七天没吃饭的饿狼有气无力的惨叫着,稀稀拉拉的雪花打在脸上犹如一把把钢刷排在肉上,针扎般的疼。天刚蒙蒙亮年近古稀的福柱大爷急忙忙敲开了我家的大门,只见他头上的白雪已经结成了厚厚的冰,眉毛上一根根冰坠往下垂着,犹如冰山上的来客,身后的一条扁担已经和两只水桶冻在了一起,妈妈赶紧帮老人把水桶抬进屋,用菜刀轻轻地把水桶和扁担砸开,小心翼翼的把水倒进水缸,“快过年了咱怎么也不能缺了水呀”老人嘴唇冻的发紫颤巍巍的说着,“快烤烤手暖和暖和”,妈妈一边说着赶紧趴在灶坑点火,老人摆摆手“不了“踩着厚厚的冰雪,嘎吱嘎吱慢慢走远了。······
那是六十年代,每年一届的县三级干部会议如期举行着,隆冬即将过去,年关渐渐临近,就在这万家灯火喜备年货的日子里,县里来了通知:要求县以下三级干部于农历腊月十四日在县招待所召开抓革命促生产备耕工作会议。 会期十五天。
当时我父亲担任着生产队队长,接通知后背着铺盖卷如期参加了会议,这一走家里只剩下年迈的奶奶,妈妈小妹和我,奶奶七十多岁,眼花耳背,两只小脚那才是真正的大清王朝给留下的人文文化,三寸金莲。走路全凭那根用手摸的曾明瓦亮的梨木拐杖。当时最年轻的家庭成员就是妈妈了。可是妈妈有先天性气管炎,别说干活了就是走路快一点了都憋的脸颊发紫上气不接下气,小妹四岁我八岁正处在一个年幼无知的阶段。父亲一走家里的吃水成了摆在我们面前的一道难题。
我们大半个村近九百口人就靠一口四米深的旧砖井养活着。男孩子一到十三四岁开始学挑水,那个年代的人特别勤快,每天已过半夜就能听到挑水人的脚步声以及吱扭吱扭水桶的晃动声。因为起得晚了水就没那么清亮了,甚至没有水了.
尤其到了春天,井里的水长的一天比一天慢了,挑水得人排着队,一个个嘴里叼着烟袋,斜抱着扁担眯虎着眼睛在井边等着。
正是因为吃水如此困难人们吃水也特别节俭,一水多用反复使用成了习惯,一次妈妈洗完菜把水倒进锅里刷完锅以后淘出来放在了锅台上,我本想帮妈妈做点事,把水端出去撒了。这次妈妈不但没有发脾气反而和颜悦色的对我说:“孩子你把水撒了咱那头猪中午吃什么也呀?福柱大爷这么大岁数帮咱们挑水,咱们更应珍惜每一滴水。要记住到什么时候也不能忘了曾经帮过咱们的这位年迈老人啊。”
光阴似箭日月穿梭,一晃几十年过去了,当年那些老人们陆陆续续离开了这个世界,但他们那种勤朴善良乐于助人的精神永远留在了我的记忆中。